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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关中,不定期更新
要素过多,唯一肯确定的是——不会出现写娱乐明星类的文章。

【风情】诸有君可

凡人信X神官情

  *有情人终成眷属,祝大家,520情人节快乐。寻得爱侣,厮守白头。

  *独立世界观,1W+

  


(封面图在答谢,想要自取)

  

   诸兮阙兮,君兮悦兮,君可有疾否?朱雀有白扶抟兮!

  ——题记.

                                                                                             

  1.渡魂去

  慕情去了忘忧河,执笔的孟婆问他,“将军,神不入轮回,你此为来?”

  慕情手捧一莲子灯,灯心处有一团小而不灭的火苗,大莫是鬼火。他自始至终一直望着它,眼神从未离开,似乎是在看护它。孟婆能从他有些许凉薄的脸中读到几分痛色,也看得出,慕情的心情很低落。她只是惊讶。什么人?竟能让这位刻薄而不食人间烟火的玄真将军如此在意。

  那莲子灯,灯心处的火苗,似乎是一缕残魄,很碎。是被人强行拼凑起来的。若非此魂于这世间还有所执念,九成是无论如何也凑不了的。

  那这缕残破所眷恋的人,会是眼前的这位玄真将军么?

  片刻,慕情只是看着它,将手中的莲子灯拥的更紧了,眼睫微颤,他回答:

  “来渡一人魂。”

  来渡一人魂,送君九魄门,此情可长久,此恨永难销

  孟婆没有再问,她已见过不少情此逢离的场景,可大多都是凡人。神官,却还是第一次。

  慕情径直走向那片青色的忘忧河,略过脚下的断肠花,来到了河边。

  都说彼岸有情,花叶生世两不能见。而他与少年,此生无可再逢。他们甚至还没有互相通姓名。

  慕情面露悲色,他颇带恋恋不舍的摸了摸灯瓣。良久,他才小心翼翼地将灯置于忘忧河面,以法力渡送。他看着花灯渐离手边,眼底的不舍清晰可见。他问:

  “告诉我,你的名字,好么……?”

  视线中的莲子灯似乎闻言一抖,莲心处的火苗本就晃动想要冲破束缚,如今更是急不可耐地左右飘燃。水中波澜漾过反方向,莲灯似是极力的想要怒吼,想要说话,想要回到慕情的身边,却怎么也做不到。

  慕情眼睫一颤,心口作痛。他起了身,闭上眼,再不忍看向那盏飘荡在忘忧河的莲子灯。

  他怕再多看一眼,就再不愿渡魂离去了。

  舍得么?

  不可能的。

  他自私过。

  若是能只将残魄的莲子灯留于身边,哪怕只能每日望着灯火而见不到,那他也满足了。

  可是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

  不行的。

  倘若少年以残魂的形态陪在他身边的代价是被桎梏永世束缚痛苦折磨,他宁愿让自己爱的人得到解脱

  “将军,你爱吃甜的啊。呃……抱歉啊,我并不知晓……不过!我倒是从糕点铺里买了些桂花糕……”

  “我虽不认同将军过于理智的观点,但将军的毅力着实令人佩服。”

  “将军一人便能杀敌万千,威震南方,是我……”

  “心中最信仰的神明。”

  “若是能让这民间百姓幸福,即便累过极致,见到他们的笑脸,一切也都化为乌有了。”

  “将军,经常不盖衣袍就在夜下入睡,可是很容易着凉的。”

  “将军。将军?将军……”

  “将军!”

  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沾了他满脸的泪痕,惹了他满身的红尘。少年渡于忘忧,将军立于河边,良人隔亥。

  他再不能见到心中那小麦色皮肤的少年,听到他洒脱不羁的声音。笑着唤他“将军”了。

  

  2.红线缠

  若有缘者,命中注定,姻缘山上,良人得遇.

  慕情满脸怨气的乘着朱雀驾落山间,抬步瞧见石上刻着的字迹,白眼是连天的翻,眉间可见的无语与不耐烦

  此前,他被裴茗强拽着到姻缘殿上,对方满脸的恨铁不成钢,甚至带了点老母亲恳求的意味:“哎呀玄真,你总不能老是一个人对吧,这上天庭的情人都满遍了,就你一个还没道侣。堂堂南方武神,一方之将,怎能没良人相伴呢。”

  慕情看着三生石上满成对的名字,仅有自己的尤为显眼,摆在正中央,偏还未有所伴,着实惹眼得紧。他抱臂而立,不屑的“切”了声,淡淡拒绝:

  “不要。”

  美人儿多难劝。

  裴茗一听急了,“你看我都把水师兄追到了,帝君都有国师了,就连你殿内的副将都有了神侣,你就不能争口气么?”

  慕情听他提副将的事脸一黑,有所动摇。张了张唇,仍还绝道:

  “我修的无情……”

  裴茗立马插嘴道:“哎呀,修无情者更有情嘛,修为的事补回来好了,你看太子殿下和血雨探花不也如此嘛”

  慕情:“……”

  殿下跟血雨探花……

  慕情如是想到那俩人不清不楚当众递情就眉头抽搐当即死机

  裴茗趁热打铁,“况且……”

  “停!”

  慕情实在是不想听他接着说下去了,再继续下去,他估计得提刀杀人。他无奈,“我去,别说了,我耳朵都要炸了。”

  裴茗闻言果然不说话了,柳暗花明的笑了起来,暗暗朝阴影处比了个“搞定”的手势

  慕情当时尚在无语中,他就不信这什么破山还能良人得遇了,于是乎唤了朱雀便甩袍而去。倒是没发觉裴茗的小动作,也不知晓和他串通在一起的谢怜那刻便在阴影处旁观。

  

  :一人执一红线,顺线而捡,遇共执红线者,乃良人莫属。

   若捡于另一半山尾还未遇共执者,则无缘

  他依照石上所刻,俯下身顺手捡了一条红线。这红线遍山,且缕缕缠绕在一起,打结解线实属不易,慕情光是顺藤摸瓜去捡红线都被处处缠在一起的结解去便是废了不少时间,逐渐不耐烦了起来。

 慕情碰到难解的结简直想给它扯断,又碍于红线断不详的规矩不得不忍,还要耐心的去解开,去捡起。

  这红线倒真成祖宗了,慕情又是白眼。

  他捡了大莫有半座山,仍不见人影,倒是见到不少同在捡红线的人,慕情长得高,又白净清秀,瞧见了他的都忍不住而多看两眼。他则是满脸冷淡且不耐烦的低头专心捡自己红线,对注视的目光毫不在意

  等他捡到山顶实在耐心不下要扔了红线时,迎面突然传来突兀的声音,也同为不耐烦的,或是更甚

  “我 操 了!这怎么半天了还特么没……”

  话音突然顿住,因为他说话的同时,慕情的手突然和一双小麦色的手相碰了。两人共执一条红线的双手撞在了一起,均是一愣。

  几乎情不自禁的抬头。

  小麦色的皮肤,俊朗的模样,锋利的眉眼,微蹙着的眉,荡着几分青涩的朝气样貌

  清冷秀气的脸蛋,又白且干净。明澈的凤眸,黑曜石般的瞳色,高大纤细的身形。孤傲冷艳,如谪仙那般无瑕,一看惊艳,二看眷恋,三看如亵渎神明般躲避

  他们映着对方的眼眸都微显惊讶,而后反应过来便是自己激烈的心跳声。

  它们有力的敲动着,似是迎喜。仿佛要跳出心迹。

  脚下是大片的红线,手中是共执的缘分,突然对视的眼神,那么的温柔。

  惊鸿一刹。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搭上几句话。令人尴尬且诡异的气氛。

  ——遇共执红线者,乃良人莫属

  二人满脑子都是这句话。将它强行压在心底,表情略忍,微显淡定

  慕情勾唇一笑,吐字清冷,指间绕了绕发尾,问:“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对面的少年忽的挠了挠头,有些尴尬且不知从何说起。别别扭扭,扯着开怀的笑容对他道:“尊不敢当,在下只是一府内公子而已。”

  “风……”“就叫我风郎吧。”

  风信脱口而出便后悔了。恐是共执红线的缘故,这称呼多少有点旖旎。少年所言闻得将军一声嗤笑,这笑容并无恶意,风信看向慕情时,他手叩于嘴边眯眼轻笑着。

  慕情挑了挑眉,抱臂道:“风郎?”

  “究竟是你本名,还是……在借机占我便宜?”

  他嘴边漾着笑意,玩绕着发尾,不失冷意,眸中却又透着几分温和。少年看得心猿意马,耳没由得发热。听着山顶神树下风铃摇曳的碰撞声,风信一笑,摆手道:

  “不敢不敢。”

  

  3.月下灯

  少年去,将军悲。

  慕情对什么事都失了兴趣,就连他平日最喜的桂花糕买的次数也明显减少,即便有副将或殿内神官备食,可当每次去收拾时,本该一盘即空的桂花糕却总能剩下许多。平常最爱讽人言语也少了很多,他话本就少,此而更少,沉默寡言的。整日魂不守舍的。

  自家将军只有在见到莲子灯时会眼前一亮,在灯旁望着,多伫立一会儿。

  各神官都叹。玄真将军哪是薄情,分明是将毕生温柔都给予了那名凡间少年。

  灯是慕情提起最为深刻的记忆

  凡间的中秋最为热闹,长灯通明,满夜明灯。慕情这次没去上天庭的中秋宴,穿酒斗灯,年年如此,甚感无趣。

  他在凡界的日子明显比在上天庭多了。

  他望着冉冉升起的明灯,对着无际的放灯河,亮光燃了整个黑夜,黄蜡灯火温馨至极,却没有一处能暖住他的心。

  新轮圆月,凡间熙熙攘攘的。圆月升得高过了重山,如刚脱水的玉轮,不染纤尘。

  圆月如镜,光辉四射。从满灯的河面上涌了出来,水上,闪烁着一片鱼鳞似的银波,飘着人们放下的花灯,无疑,这里都是寄托思情。

  慕情坐在河边,身旁立着几壶清酒,有两壶已然翻了,酒也不剩多少了,漏出的酒水滩在地上,映出几分圆月的残影。慕情对月独酌,突然嗤笑

  “圆月……明灯……”

  “中秋佳节,却无一亲人团聚,徒增悲伤罢了。”

  慕情所言徐缓,言罢便又举着酒壶仰头喝下。今夜他喝酒着实过多了,因为中秋总能让他想起自己的母亲

  失明的双眼,年迈的脸庞,虚弱的身体,粗糙的双手

  慕情难受极了,他强忍着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但眼泪终于如断线般流下来了。他耳边突然响起少年声音:

  “将军……”

  慕情闻言立刻转头调整了自己的神态,没等他压低声线同少年讲话,风信已慢慢下身同他一齐坐下

  “将军,你……经常一个人赏灯么?”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我可以陪陪你。”

  慕情一愣。他从未听人同他说过,“我陪你”这话,心中又无比爱慕这位少年,或许是喝多了酒,连带他一起神志恍惚了起来,他只感觉心中有某个柔软的部分被触及,卸了防线。若是平日,他定会维着自己的神态,压着声音冷意回绝。可如今,话到了嘴边,却成了——

  “好……”

  那晚,他跟少年说了许多话,都说了什么,他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少年有问他

  “将军……没有亲人什么的么?”

 

  慕情一顿

  风信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言误,连忙道:“抱歉!我……”

  “没事。”慕情打断了他。

  或许是因他刚刚同这位少年敞了许多心怀,慕情闻言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微微顿过后,只是略略垂眸,嗤笑一声,似比先更悲凉些。不知为何,他很想将自己的所有事情都说给少年听,好似只要和他说,慕情便会放开许多。事实上,他也真的这么做了。

  “父亲是戴罪之身,我第一次见到血,是在刑场上。”他指的并非普通小打小伤

  “那时,我不及十岁。”

  风信一惊,望向慕情。只是见他手里抓着酒,垂着眼睫。即便这事已过数年,可心底的伤又哪是能真正消磨的

  “所以我只剩下了母亲。可母亲又患有眼疾,自父亲走后,母亲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只能成熟,我必须长大。”

  让一个不及十岁的孩子面对残酷的现实,有多艰难。

  世人都说玄真将军薄情寡义。他也只不过是因为岁月磨砺,将一切看得很淡罢了。对情与理,他会选择理。

  慕情有一段时间很怕血,因为那血淋淋的颜色总能让他回忆起那残忍的刑场。母亲虽将他抱在了怀里,死死的搂住他,没有让他看见。可刀落的声音和离开时恍惚间瞥见的鲜血是他一辈子的噩梦

  “本以为,会这么一直平淡下去。直到……遇到了太子殿下。”

  他捡到了一块儿金箔,拿回家后,不知如何处理,便暂且放在了榻铺下。后来,搜查的人追到了这里,谢怜当时注意到了他,见他神色不对,便过去问了他。慕情第一次见到一个心灵和眼睛都那么干净的人,他见到的宫内人,多数都是骄奢意淫,嚣张跋扈者

  慕情本以为大抵是要被罚一遍。未曾想,谢怜询问过后,只是温然一笑,跟他说没事,还提携他,恳求国师也将慕情收为徒弟,同他一起修炼。

  这是他一生的转折点。

  后来,谢怜飞升成神,太子悦神,名景再现。谢怜点了他了将,慕情便也有了机会成为神官。

  只是很可惜,他们二人看待世间的观点不同。谢怜心怀大志,想要尽己所能拯救苍生。而慕情却是对此持不理解态,一国子民便已是矛盾,又惶论苍生呢?

  再后来,白衣祸世现,人面疫是谢怜和他提起永生的阴影。战场,人心,怒吼,残酷,无能为力,把他们彻底打垮。国破人亡。他愧于当初没能继续跟随谢怜,在谢怜第三次飞升从凡间赚取功德时化身扶摇伴随身侧

  八百年终成过往

  如今,谢怜有了心属,同花城厮守不离。他们二人结了心结,也便放开了。母亲却在八百年前,他离开谢怜回到母亲身边照顾她不久后便走了。

  于是他又成了一个人。

  百年往事历历在目,慕情心中涌起阵阵酸涩。不知过了多久,身旁的酒也不剩多少了。慕情整个人也染上了醉意。

  “这世间许多事情本便是勉强的,不过血肉拉扯罢了。”

  “将军说的是。”风信看向了圆月。“有人勉强迫离国土,勉强承认现实,勉强苟活于世。”

  慕情闻言嗤笑:“是啊……”

  “可是我……不想勉强……”

  话音刚落,慕情便感脱力,手中的酒失了力,碰了地面发出沉闷的滚动声。壶中的酒水亦沿着壶口洒了满地,沾湿了他的衣裳。

  风信忽感肩膀一沉,待慢慢偏头时,刚好瞧见慕情已靠在了他的肩上,闭了眼。大抵是酒喝的猛,又多,还甚烈,绕是神官也受不住这一壶又一壶的烈酒,终于醉晕了过去。

  心跳声又快了起来

  风信试探性唤了两声:“……将军?…将军……?”

  “……”

  始终未得应答。确认慕情睡熟后,风信小心翼翼的微偏过身将他调整好,手臂不由自主的搂住了慕情的腰间。

  他心疼见到慕情孤独的背影,于是他想尽力给予慕情一些温暖。

  看着往日清冷的将军卸了银甲安然入睡,长长的睫毛垂着,好看的脸蛋被高挺的鼻梁勾勒的更美,风信情不自禁的慢慢扶向了慕情的脸颊。圆月挂天,明灯长空,花灯满湖。现已子时,夜间的人很少了,他们二人的身边更是无一外人。风信听着悸动愈烈的心跳,一顿一顿的凑到了慕情的额前,他们鼻尖相碰,彼此交错的呼吸打在对方的鼻间。慕情的吐息均匀,可风信的却越来越紊乱,他压着心动,在感到唇与唇之间只有一点点触感时瞬间清醒偏头

  他刚刚……!?

  风信心中忽然一阵罪恶感涌上来,慕情如今正处于混沌沉睡之中,他怎能趁人之……?!

  也还好,只是碰了一下下。奇异的触感荡在唇间,他缓缓抬起手微不可查的碰了碰。

  他知道,他不该有非分之想的。

  可他真的不自控

  不能再这样了,不能再接着放纵自己下去了,风信如是想到。

  可他却在肩上人呼出的话语一愣,在听清轻声温柔的呢喃时心尖一紧,他听到慕情唤:

  “风……”

  “……郎”

  风信瞬间感觉脑中有什么东西把那条仅存一丝理智的线剪断了,他的头皮一阵发麻。这回,他终于不再压抑自己,重新凑到了慕情的额前,手抬起了他的脸。月光将慕情本就脂玉般的皮肤衬得更白,又因喝了酒,他的脸蛋和眼尾上都透着几分桃色,这于风信而言无疑是最致命的引诱

  他喘着息,压着欲念,在慕情的鼻尖轻轻落下一吻。

  很轻很轻的一下,似是不忍打扰。

  他把慕情拥在怀里,搂着他,感受着他颈间的温暖,他应道:

  “我在。”

  

  4.望君归

  “这酒酿的倒是不错。叫什么……望君颜?欸玄真,你知道这酒么,怎么以前没听过。”裴茗边倒着酒边问道。

  裴茗约慕情共同对弈饮酒,没品两下便察觉慕情兴致缺缺。

  他只是盯着一处发呆,望着旁边的风信子,唤了声

  “风……”

  裴茗听到放下酒杯,看了一眼还未回话的慕情,长叹一口气。

  慕情本愣着神,结果硬是被他这声叹息激的回过了神

  他发着懵,“什么?”

  裴茗摇了摇头,叹息道:“唉……我说玄真啊,你现在是对什么都失了兴致。”

  裴茗执起黑子,落在了慕情失意围防的地方,这一吃,便是四个白子。慕情见过只是淡淡一眼,全无了先前他与裴茗对弈时你来我往,难解难分之气场。

  裴茗:“围棋如战场,你三心二意,又怎可能在这棋盘中赢得过我”

  慕情垂着眼睫,没有说话

  “你啊……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了,唉,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裴茗突然止了话,脸上尽是无奈。

  “也罢,若出事的是水师兄,我或许比你更甚。”他举起酒杯仰头饮下。

  慕情看了看他,转而又望向那壶酒瓶,他突然开了口:“这酒……”

  “嗯?”裴茗擦了擦嘴,疑问的看向他。

  慕情:“这酒……是他酿的。”

  “啊?”

  慕情听他满是问号本悲伤些的心顿时荡起一阵无语,瞪着裴茗没说话

  裴茗:“哦……噢——”

  裴茗看他那眼神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刚刚是问慕情知不知此酒,然后慕情才说这是那名少年酿的。裴茗又拿起酒壶端量了几眼,赞道:

  “嗯……没想到,那位酿酒竟然这么好,还挺会取名字。望、君…颜……”

  他颠了颠酒壶,脱手抛到空中又接住,如此反复,期间道:“听说,那名少年名叫风信。为人正直善良,待人随和爽快,倒是与你正成比衬。啧啧啧,也难怪我们玄真将军能看上喽”

  慕情拆了一壶酒,酒水倒到杯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末了,将军端起酒杯淡声道:“当是与你很合的来,饮酒闲谈最是惹人欢心。只是可惜……怕是没机会了……”言罢,他将杯中之酒尽数饮下

  裴茗闻言感叹:“都说无情者不通情理,我看啊,未必——”

  “行了,今儿竟能瞧见你翻白眼倒是破天荒了,以前是一天八百次不够,如今是八百天不见翻一次。”慕情见裴茗突然站起也跟着起来了,裴茗走过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心情能好点儿就行。”

  慕情闻言笑了笑,道:“多谢”

  裴茗一听摆了摆手,“害,跟我客什么气,要心情再赌的慌,大可来找我。今日便不奉陪了,听闻青玄那小子今儿惹水师兄生气了,我回去哄哄他,先走了啊,别送了。”

 “嗯。”慕情点了点头

  裴茗走后,慕情又走到棋局前,望向写着“望君颜”的酒壶,心中又是一阵酸涩。

  其实,他有问过少年的名字,只是那时,他处于混乱之中,并未听清。转而再问间,少年已冲过来将他拥住。碎魂剑刺穿少年的皮肤,露出点点斑驳血迹时,慕情还是愣着的,他始终不敢相信,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血越流越多,越流越多,少年的身体忽然开始变得透明,慕情慌了起来,他焦急慌乱的胡乱哽咽着:

  “你怎么样……傻不傻,我能挡住的……”

  风信扶起他的脸,牵起嘴角,对他说:“对不起……”

  “让我亲眼看着别人伤你,我做不到。”

  慕情一愣,他呆呆的抬起眼与少年对视。那双眼眸中只有他的身影,那双眼眸中尽是对他的温柔,尽是包含的爱欲与怜惜的杏眸

  以前和慕情同行时,他总不敢将爱意说于他听,他始终在想,像慕情这样一个干净又高大的神明凭什么去爱他这样的一个凡人。

  被碎魂剑所伤者若非执念过深永世不得入轮回。他知道慕情偷偷给他点了将,只是很可惜,再也不能与他比翼同飞了……

  如今,他终于有胆量将自己想要说的一切都告诉眼前之人。

  “如果可以,我也想追上你,保护你。”风信看着摇着头满脸泪痕的慕情,心中万般酸涩,痛心不已,他抹着爱人断线般的泪水,尽管这一切都是徒劳。

  风信突然笑了笑,“万幸,我做到了”

  “将军……”

  他在身形将近全散时,抬步虚虚的抱住了慕情,将曾不敢言的三个字告诉了慕情

  “我爱你。”

  话音刚落,他的身形忽然化作点点星光向天空飘去。慕情失了怀抱瞬间崩溃了

  “!!……别!别走……!”

  他徒劳的抓着飘散的星光,焦急的一时忘了要用锁灵囊锁住魂魄,使出大量法力去努力聚魄。

  被碎魂剑所伤者不可能再自行聚魄入轮回,而是魂魄留于世间再不得解脱。若想复生,除非此魄执念过强,魂魄得以解放后仍心念不死,成鬼再世。

  后来,他使用招魂阵强行将剩下留有强烈执念的魂魄聚了起来,从极地遍体鳞伤的杀得一人魂兽的魂魄补了过去,将破碎的魂魄盛于莲子魂灯中,以法力渡送风信的魂魄才得以解脱。

  

  庭院中枫叶飘零,风吹过,卷起地下层层零落之枫叶。现非深秋,绿树茵茵,枫叶并不惹眼,却引人回忆。

  慕情走到棋盘前,将最后一颗白子落下。却惊奇的发现,他与裴茗所铸出的局,竟因这最后一颗白子解了。

  良久,慕情伫立于亭中,孤傲的身影望着满院的枫树与亭边盛开的风信子出了神。

  他一直想听少年亲口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可如今,怕是永远也听不到了。他的心中顿时涌起阵阵酸软。他望着风中摇曳的风信子,轻声唤道:

  “风信……”

  

  5.君已归,相思解

  慕情本以为,被碎魂剑所伤的少年已不可再聚魄重返,尽管他渡了毕生修为。直到他听闻有新官飞升——

  慕情兴致不高,他只是坐在案前盯着手中所执的木雕来回抚摸。脑海中尽是风信爽朗洒脱的声音。

  这个木雕是风信刻的,那是一只朱雀。

  其实这只朱雀并不好看,不知情者大莫都会认为刻者并未用心。可慕情知道的。风信曾为了这一只朱雀雕整宿不寐,甚至反复试了很多遍,才从这数十个中挑出一个较为满意的作品。

  慕情从他的手上看到了许多伤痕。

  风信是真情实意的,他又何尝不是。

  都说睹物思人。

  “将军,新官是南方的武神,您必须出席。”副将有些为难。

  慕情闻言收回情绪,叹息道:“知道了,我这便去。”

  副将见状面露几分悲色。他能看得出来,将军是动了真情的。自慕情从冥府回来,整个人都是失魂落魄的。七情六欲总是表现的往前更淡,人也多在凡间。

  “将军……”

  “你不必再言。”

  慕情撂下这话,便起身去了神武殿。近两年他消息闭塞,许多事情都嫌少得知。听往返的各路神官说,新官本是铜炉山重开时厮杀出的鬼魂,却不知为何,竟以鬼身飞升成神。只是没想到,这三界中,除了绝境鬼王血雨探花花城得到了天道认可外,竟还会有第二个人。慕情甚感惊诧。

  但与花城不同的是,花城虽飞升了,却又自愿跳界堕落成鬼。因为那上天庭中,没有他想要找的那位金枝玉叶的贵人。而这位新官却并未跳界放弃成神。

  如今南方已划分为东南与西南两大部分,他慕情占据西南,那这东南,便归于新官南阳将军手中。若是以前,慕情还会十分在意这事,但现在,他却对划分的南方毫不在意。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他也没那么多心思花在刀刃上,除处理祈愿,或垂手相助外。

  慕情本想将低情绪表现的再淡些,否玄真将军拉着个脸又惹人闲言碎语。麻烦的紧。却未曾想,他在进殿时见到背影的第一刻,便愣住了。

  那道背景立于殿的中央,肩上的轻铠红袍虽遮住了身形,可这背影除他慕情外,不会再有第二人这样觉得

  太过熟悉,太过了然

  君吾坐于高殿之上,对慕情前面的身影令道:“南阳,你转身。”

  那道身影的红袍渐渐附后,繁琐的重铠渐渐映入慕情的眼帘,泛着冰冷的金光。

  那背影转身一分,慕情便感相知熟悉的心更提一分,他不由自主的迈了两步沉重的步伐,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位将军,仿佛这偌大的神武殿,唯有他一人。

  分明的喉结,凌厉的侧脸,等到那双带着金饰的锦靴慢慢挪步立好,身影缓缓转过正对他,慕情终于看清了那人的容貌

  !!!

  他骤然睁大了双眼,瞳孔中满是震惊与惊喜,他瞪大的双眸中映着南阳将军的身影。

  小麦色的皮肤,同为锋利的眉眼,被岁月削去朝气却同为不羁的容颜,多了几分魅气,与更甚的成熟。

  ——那是风信。

  慕情瞬间感觉全身都止不住的抖了起来,他努力的压制着,克制着住比起往日失了常态的神色。他感觉双脚像是被枷锁禁锢束缚,抬起的步竟那样的沉重,如踩入泥泞沼泽般难起足

  裴茗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玄真,打声招呼啊”

  那就是你的爱人啊

  慕情与往日的少年对视着,在对方同样欣喜、包含爱欲红了的眼眸中防线全塌。他向对方走过去,一步一步、慢且极慢。

  他眼眸渐湿,在泪水滴落时终于问出与在忘忧河渡魂时,与碎魂剑刺来时同样的问题,他颤着声,问他:

  “告诉我……你的名字……”

  风信缓缓的朝他抬起手,红着眼眶,扬起一个笑容,对他说:

  “风信。”

  “风起的风,信仰的信。”

  慕情终于在不知的三次问名中得到了回应。

  风信在话音落后的瞬间,他的泪滴也控不住的流了下来。

  慕情一步一步艰巨的抬着,喃喃着,“风起的风……信仰的信……”

  对方朝他伸着手,沉重的点了点头。

  慕情刹那声泪俱下,“风信……”

  他本滞重的步伐慢慢快了起来,像是冲破束缚,挣脱桎梏,突然跑出牢笼直到冲过去抓住风信朝他伸出的手跌入他的怀抱中。

  风信接住了他,将他扯进了怀里。他们顷刻间搂住彼此,死死环着,为重逢添上喜悦的泪水。

  

  慕情在跌入他的怀抱中时彻底崩塌,喉间酸涩无比,像是怨他般捶了一拳他的胸膛,颤声对风信道:

  “混蛋……”

  “我好想你……”

  风信见慕情如此心痛不已,他生生挨了这一拳,抱着慕情的手臂紧了紧,同样颤声道:

  “我也是……”

 

  风信在忘忧河面魂魄快要渡化时崩溃至极,死活不愿接受销魂。正是如此,他遇到了花城,那名绝境鬼王手握厄命,指缠红线,解了他的禁言,问他,“为何执念不散?”

  他回答:“因为他还在。我想陪着他。”

  “‘他’是谁?”

  风信:“心爱之人。”

  鬼王笑过一声

  于是,花城助他挣脱莲子灯,给了他与慕情重逢的机会。那名绝境鬼王神情稍略复杂,不能从他的语气中辩出心情。

  “神奇。竟遇同炽烈爱着心中之人者。”

  “给你指条明路,铜炉山,鬼王。你只有这一条路可选。”

  所以他依了花城所言,在铜炉山重开之际闯入磨练,未曾想,在最后之际,天道竟也认可了他。

  将军为少年魂魄得以解脱舍去思念,拼死从极地取得上古恶兽的要魂,为他聚魄。

  少年为将军磨砺铜炉山,为他成鬼,飞升成神,爱之极地,至死不渝

  这样一对良人……上天又怎忍心将他们拆散?

  他们对彼此的爱,即使绚烂不过一瞬,也夺目朝华,再重逢,一个眼神,亦致死永恒。

  君扶南篁缚耳来,我坐幽篁弹沚停

——后记.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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